2015年11月13日 星期五

從上往下看 /辛波絲卡


11.12晨詩_從上往下看 / 辛波絲卡

我們幸運地能在陽明山上生活,活在自然的環抱。在其中我們看到生,當然也見到死:金龜子閃閃地發著光,完全看不出他已無生命;乾青蛙透過落地窗觀看外頭的池塘;雪白的鴿子躺在台階上,獻身給成群的螞蟻。對大地來說,死並不悲傷。死去後回歸土壤,活在自然界的循環,想想,這是多麼美的一件事。

  爛泥路上躺著一隻死甲蟲
  三對小腳爪緊貼在腹前
  沒有死亡的混亂,而是清爽井然
  觸目所見的驚恐因而變淡
  牠範圍很小,只在周圍的雜草間
  悲哀不會傳染擴大
  天空藍得湛然。

  對我們平靜的心,牠的死顯然不重要
  蟲獸並非逝世,而只是死掉
  失去,我們認為,沒甚麼自覺和要緊
  離去,我們也以為牠不怎麼悲劇
  牠卑微的小靈魂不會在我們夢中縈繞
  牠們保持牠們的距離
  知道自己卑下的位置。
  因此路上躺著一隻死甲蟲
  當太陽照來他發不出悲傷的光亮
  看著牠也同時顯露出我們的思想
  看來沒甚麼重要的事在牠身上
  重不重要必須由我們決定
  只有我們的人生,我們的死亡
  才會被硬說成是件事情。

2015年11月11日 星期三

在意義叢林旅行的嚮導 /阿多尼斯


11.11晨詩_在意義叢林旅行的嚮導 / 阿多尼斯 _節錄

什麼是路?
啟程的宣言
寫在一頁叫做泥土的紙上。

什麼是樹?
綠色的湖泊,波浪是風。

什麼是空氣?
靈魂,不願在身體內
落戶。

什麼是鏡子?
第二張臉,
第三隻眼睛。

什麼是神聖?
一副面具,
用以稱頌被玷污的事物。

什麼是死亡?
在女人的子宮
和大地的子宮間
運行的班車。

什麼是彩虹?
雲彩的身體
和太陽的身體
在大地的身體之上
折腰相擁。

什麼是波浪?
在大海的屏幕之上
浮動的畫面。

什麼是岸?
波濤休息的枕頭。

什麼是星星?
一本書,
最美的是書的封面。

什麼是老年?
朝著兩個方向生長的禾苗:
童年的黎明,
死亡的夜晚。

什麼是夜色?
孕育太陽的子宮。

什麼是流星?
飛出的箭矢,
只為實現一個目標:
粉碎並且死亡。

什麼是日落?
從太陽身上
滑落的汗水。

什麼是詩篇?
女童
在不停地
吸吮母乳。

什麼是夢?
現實升起來
以便配得上幻想。

什麼是幸福?
墓碑,
矗立在語言邊際的墓地。

什麼是希望?
用生命的語言
描述死亡。

什麼是絕望?
用死亡的語言
描述生命。

什麼是泥土?
肉體的未來。

什麼是黃昏?
訣別詞。

什麼是眼淚?
身體輸掉的戰爭。

什麼是回聲?
行走累垮的身體---
正在消失
已經消失。

什麼是聖土?
風的死對頭和最強勁的
競爭者。

… … … …

2015年11月10日 星期二

思念前生 /海子


11.08 晨詩_思念前生 / 海子
我們的生命究竟來自何方?我們又如何生而為人?生而為此性別?此種族?此文化?我們或許不能決定自己生來為何,但生命的運用,掌握在己。荷蘭世界新聞攝影展策展人說:"他不能選擇自己生來是個高大的白人,但正因這樣的條件與生在舒適圈裡的幸運,才更讓他體會到之於這世界他該負起怎樣的社會責任。"

此生,讓我們為生命中擁有與不擁有的,及其中種種可能,歡欣慶賀!

  思念前生 / 海子

  莊子在水中洗手
  洗完了手,手掌上一片寂靜
  莊子在水中洗身
  身子是一匹布
  那布上粘滿了
  水面上漂來漂去的聲音
  莊子想混入
  凝望月亮的野獸
  骨頭一寸一寸
  在肚臍上下
  像樹枝一樣長著
  也許莊子就是我
  摸一摸樹皮
  開始對自己的身子
  親切
  親切又苦惱
  月亮觸到我
  彷彿我是光著身子
  光著身子
  進出
  母親如門,對我輕輕開著

沙田 /羅毓嘉


11.07晨詩_沙田 / 羅毓嘉

我們常想「例外」大概就是一些「反常」的人事物,然而在大量「反常」的人事物當中出現的「正常」反倒會變成一個「例外」。昨晚的世界新聞攝影展開幕晚會,沒有「正常」也沒有「反常」,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當大家對世界有共同美好的理想,是不是例外,一點也不重要。
 
  是甚麼令我遲遲地滲著
  有人耕種了我
  你的肩膀
  多風而無雨
  留不下斑斑刻刻的愛
  如果,我能成為一個例外
  是甚麼讓遠方的煙霧如篝火般墳起
  運河裡
  船帆散落如星
  只消一句話就把愛都焚毀了
  領巾留有淡薄的煙味
  是你遠道而來
  將我遲遲地篩落
  我留不住的晴空底下
  風停止了
  風就不再是風
  水停止了,水還是一樣地冰冷
  如果你能袖手凝視
  如果你
  能為我成為一個例外
  如果你能成為我的例外
  或許我不必再徒勞地閃躲
  祈禱時間停止
  死生安眠
  有人欺近了一拳將我擊倒

  還有耳語來將我庇佑

野雁 /瑪麗・奧利佛


11.05晨詩_ 野雁 / 瑪麗・奧利佛

你無須博人好感。
你無須用膝走路
穿越沙漠一百哩,表示悔贖。
你只需讓擁有自己身體的這個動物
去愛自己的所愛。
對我說悲傷,你的,我也會說我的。
而這時世界仍在繼續。
這時太陽和清澈的雨珠
正越過這片風景,
越過草原、密林,
以及群山與河流。
這時野雁們,在高高的澄藍天空,
飛往回家的路,
不管你是誰,不論你多孤寂,
這世界把它自己給了你的想像
喚你的名如同對待野雁,粗暴而亢奮
一再的宣達出你——

在事物家族裡應有的存在地位。

2015年11月9日 星期一

瑪莉耶塔之歌 /康果爾德E. W. Korngold


11.04 晨詩「 瑪莉耶塔之歌」

在生命的不同階段,我們或許都曾經思索或質疑過 ─ 究竟愛是什麼?
愛被人們以各種方式記錄、表達、傳頌。愛可以是ㄧ封信、ㄧ首歌、ㄧ張照片、ㄧ段回憶......愛可以光明喜悅,可以晦暗憂傷;愛能支撐人,卻也能毀滅人。因此啊,不如這樣想 ─ 不論
究竟愛為何物,若有緣份,放心大膽去愛吧! 只求在愛中,自己心意真誠,萬般珍惜就好。
帶著猶太血統的美籍奧地利作曲家康果爾德,1897年生於奧匈帝國,之後隨父親搬到維也納,並在青年時期就展現創作天賦。有許多人或許看過歌劇《死城》,它其實就是康果爾德的成名之作,當時他才23歲。康果爾德在二戰後流亡美國,隨後以深厚的創作功力,橫跨古典樂界與電影配樂界,在多部好萊塢為知名電影作曲。

  瑪莉耶塔之歌 / E. W. Korngold

  喜悅,那遺留給我的喜悅,
  靠近我吧,我的真愛。
  暮色沉落林間,
  於我,你是光,是白天。
  心倚著心不安地跳動,
  希望飛昇,迎向天空。

  是啊,一首悲傷的歌。
  一首訴說真愛的歌,
  一首終必死亡的歌。

  我知道這首歌。 
  我於年輕歲月裡經常聽見它,
  於那更美好的歲月裡。
  這歌還有一小段–
  我還記得嗎?
  儘管憂慮陰沉地前來,
  靠近我吧,我的真愛。
  以你蒼白的臉倚近,
  死亡無法使我們分離。
  若有一天你不得不離開我,

  請相信一件事:復活。

我把你的心帶著 /康明斯


11.2 晨詩_我把你的心帶著 

在五光十色的現代社會裡,你的心裡裝著什麼呢?你心的追求又是什麼?看看詩人康明斯的心之所向,頃刻間,你會不會也想問問自己心裡究竟裝著什麼?
哈佛畢業的美國現代詩人康明斯,在世界第一次大戰後開始寫作,他在一戰時曾加入救護隊在法國戰區服務,一戰過後第一本問世的作品是『巨大的房間』。爾後他在法國及紐約習畫,但也從此開啟寫作生涯。除了情詩之外,他也常針對資本主義下的鬥爭或人性的偽善寫作辛辣嘲諷的詩。晚期的他在詩中使用地方俚語,引發了兩極的評價,有人稱他是『最有成就的城市詩人之一』,也有人認為他是『打字機鍵盤上的小丑』。

我把你的心帶著 / 康明斯

我把妳的心帶著 ( 把它放在我的心上 )
從不遺忘 
妳的足跡貼著我的
我做什麼妳也做了,親愛的
我不懼怕宿命
因為妳是我的命運,我的甜蜜
我不渴求萬物
因為妳就是美麗國度,我的真理
這是深藏最深的秘密
是萬物根源的根源
花蕾中的花蕾、天外的天空
比我們能希望的更高
比我們能躲藏的更大
像是維繫著星宿的魔法

我把妳的心帶著